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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后缩影(第2章)

录入:admin  www.laiwuip.com   2015/5/11  人气:2221

第二章

自古社会多重天,有哭有笑有人欢

 

      解放了,街上的青年男女一片欢腾,打锣敲鼓,甩着红绸带,扭着秧歌,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人民政府爱人民啊,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啊,呀呼嗨,呀呼嗨,嗨嗨呀呼嗨嗨一个呀嗨……”。可是歌舞的另一面,确迎来了想不到的离婚潮,还有“土改”、“斗地主”、“分田地”,使得另一个天地苦笑不得。

       1、南下干部离婚潮,潮风波澜不安宁。

    全国解放后,值得喜的是,在乔游和沟村的南下干部中,纯基老爷和廉基老爷都上了北京,进了党中央机关,据说成了共产党党中央的大“官”。雨润老爷上了山东省省农委。参元四老老爷去了吉林省广播局。还有的上了枣庄、博山。他们都成了国家官员。在不同的岗位上,为国家建设执政管理,成了国家的主人,虽然此时的中国,仍到处是一片废墟,战争的创伤到处可见,百废待兴,但他们已开始体会到胜利果实的甜味。值得忧的是,这些长期在外的国家干部,都不准回家,又不准带农村的家属,自然夫妻生活便成了一个大问题。如何处理这个问题?据说,党中央有个指示或是某领导人的讲话,不准带农村的家属,可以在城市里再另找。当然也有的提出了理论依据,说什么家里的原配是父母包办的,没有感情,现在兴自由恋爱,自由恋爱的才有感情。也有的提出了先解决领导人的老婆问题,说什么要理解领导人的难处。为了工作,为了解决领导人的老婆问题,有的组织部门还专门从内地组织女干部南下。第一波离婚潮是与青年自由恋爱风潮同时进行的,1950年出台第一部婚姻法,就明确了这一现象,说什么“由于战争混乱,那些进城的军队干部,只要和原配三年不通信,可以单方提出离婚”,从而为干部离婚提供了政策依据。随即,各级法院又提出了“简化南下干部的离婚程序,无需争取原妻的同意,只要寄一张离婚证明回家,即可离婚”,从而为干部离婚提供了法律依据。在这种政策或舆论的导向下,或者是在上一级领导的组织和鼓动下,当然也有的是在被胜利甜晕了烟幕下,全国外出的革命干部便从47年开始,就纷纷的与家里的老婆“离婚”,“离婚”便成了南下干部的共同心声,而且还是“官”越大,离婚越早、越积极。由于乔游和沟村参加革命的干部较多,所以,离婚潮便向乔游和沟村滚滚涌来,霎那间,纯基老爷离婚了……,廉基老爷离婚了……,参元四老老爷离婚了……,雨润大老爷离婚了……,还有………,可真是阴风四起,乌云密布,南下干部的老家家家不得安宁,连日本鬼子都没有打散的南下干部的和目家庭,一下子全部妻离子散了。由于这个过程是和“土改”、“斗地主”、“分田地”同一个时期进行的,所以,“离婚”也就成了“扫地出门”,来势凶猛。受到离婚潮冲击的家人及其子女,顿时感到比战乱时的心情还难受,没有了方向,没有了主身支撑骨,没有了力量,看见笑的人群就想入地,即便是挺起了腰杆,也是给自己壮胆子。

2、离婚潮卷起的狂风波澜。

狂风大浪,直面扑来,乌云压顶,鸡犬不宁。

在南下干部的眼里,离婚就是一封信的事,或者就是一句话的事,他们哪里想道还会有风暴呢?。在那革命胜利曙光到来的时代里,鬼子跑了,老百姓不用害怕了,南下者的后代及糟糠之妻不用逃反了,可离婚潮来了,离婚潮带来了飓风和黑暗,离婚潮卷来了沙石和污泥,当然也有海鸥为了生存在顽强的拼搏。“离婚”应该说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管从革命事业的角度讲,还是从南下干部个人的幸福角度讲,都不能解释对同生死共患难的革命伴侣造成的伤害是应该的,也不能解释对其经过战乱风雨的子女造成的遗弃伤害或不负责任是应该的,也不能解释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不管不顾是可以理解的,这应该是一个做人的道德准则。试想,没有广大的糟糠之妻的支持和参于革命事业能成功吗?。在我们中国,自古以来,“离婚”都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即便是在改革开放以来的今天,虽然有人把“离婚”看的很轻松,但也不能解释为是一件值得提倡的好事,“离婚”看起来是男女之间的解脱,或者是一方的解脱,但对子女的心里扭曲仍然是明显的,社会上多数人仍然是唾弃的。特别是当你看到像乔游和沟村里对离婚后妻子及其儿女的处理办法后,你的心里就更不能还那么心安理得了!。

曾记得,47年冬天开始,也就是革命胜利的曙光升起的时候,革命者的男人味席卷大地,乔游和沟村的离婚风暴伴随着寒风扑来。首先是东门上的我大奶奶和二奶奶离婚。在我二奶奶离婚时,那时我仲谋叔才7岁(就是我二奶奶的儿子),民兵们到了村东门上仲谋叔和仲荣叔家,仲荣叔他爷(就是我的大老爷,最大的官)也已离婚了,并对仲荣叔他娘说:“你再嫁个好人家吧”,仲荣叔他娘没做任何反抗,就顺天由命,回娘家了,所以,家里只有仲谋叔的母亲(也就是我的二奶奶),民兵们便对仲谋叔的母亲说:“你已经离婚了,还不回娘家去”,可以说是直接向外撵。仲谋叔的亲就这样不经任何法律手续,凭一句不加思索的口头通知,单方面宣布、勒令强制我二奶奶离婚。当然,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法律,或者根本没有法律,恐怕连人间的规矩都没有顾及,也没有考虑到将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胜利使他们冲昏了头脑,已经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只想沉浸在自我的幸福之中,那些解放全人类的豪言状语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村里的几个民兵负责人,我仲谋叔一直称他们是歹徒,幸灾若祸,目无王法,趁机趁火打劫,为非作歹,助紂为虐,助其‘父’对仲谋母子采用了赶尽杀绝的手段,远远超过了古戏“陈世美”杀“秦香莲”的手段。真乃是小人得志,不可一世。一个“陈世美”能流传几百年,我的二奶奶和仲谋叔的遭遇应该流传多少年啊?。这些歹徒、地痞、流氓根本不顾及上级关于离婚不离家的提议,当然也不排除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提议,凭自己的兴趣,残酷地迫害我二奶奶和仲谋叔母子。歹徒们一开始就凶残无比、丧尽天良,砸烂了我二奶奶的锅、碗、瓢、盆,抢走了我二奶奶的粮食,断其生路,企图胁迫我二奶奶无条件的同意离婚,并且立刻离开这个家。在这种内外交困无援的情况下,我二奶奶也只好领着仲谋叔临时到他姥姥家廻避几天。后来,在他姥姥家的全力支持帮助下,我二奶奶和仲谋叔母子冒着难以预测的风险,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的家,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这下可不得了了,歹徒们用更加凶残毒辣的手段残酷迫害我二奶奶和仲谋叔母子二人。记得有一天,天灰蒙蒙的,几只老鹰在房顶盘旋,俯视着地面上将要发生的事。歹徒们抗着枪,带着绳子,用抢托砸,用刺刀撬,打开我二奶奶住的小南屋门,将我二奶奶拖出,绳捆索绑在门前一棵大枣树上毒打。歹徒们像凶残的恶狼。孩子保护母亲是天性,孩子的命是母亲给的,如果母亲没了,孩子还有什么生存的价值呢?所以,在这极度危难之际,面对这帮禽兽,我仲谋叔公然不畏强暴、斗志昂扬,将生命置之度外,以生命保护其母亲。仲谋叔声嘶力竭的、用最凶狠、最毒辣的语言高声骂道:我操你娘,操你奶奶,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天老爷要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你们全家不得好死,要断子绝孙,我操你们祖宗八代……”。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就是天性,这就是地性,这就是良性,这就是求生的欲望,这就是仲谋叔独有的个性。穷凶极恶的歹徒们被仲谋叔臭骂的狗血喷头,恼羞成怒,便一巴掌打在仲谋叔的嘴巴上,打的仲谋叔鼻口流血,仲谋叔以必死相抗的决心,对歹徒们进行了英勇地、疯狂地进攻。仲谋叔以7岁弱小身躯,手持推碾把棍子,与禽兽们展开了殊死地英勇搏斗,使尽吃奶的力气将棍子狠狠地打在歹徒们的身上。如此的气概神勇悲壮!一个7岁顽童竟能如此不怕死的与强敌廝杀,真乃可歌可泣!。仲谋叔回忆他这段往事时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最值得自豪的光辉经历,整个事件对他的成长与成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真乃是少年斗士也!。只可叹是蚂蚁对恶狼,仲谋叔被歹徒一脚踢中,飞出老远,碰的头破血流。此时歹徒们动了杀心,决定对仲谋叔痛下毒手,於是将仲谋叔拖进栏里,准备撬开仲谋叔的嘴巴灌薄屎。但看到仲谋叔已经昏迷不醒,看来已经必死无疑了,便狂叫道:“这傢伙要是不死,明天再来灌薄屎,让他吃个够,撑死他,看他还骂不骂人,打不打人……”。在歹徒们的眼里,仲谋叔仅是一只可以随便踩死的蚂蚁,可以格杀勿论,完全孤立无援的母子给他们制造不了任何麻烦,整死他不会有任何问题产生!白死!给他灌薄屎算得了什么!……歹徒们狂笑而去……。我二奶奶每每对人讲起此事,总是愤怒异常……。

此后,这帮歹徒继续对我二奶奶和仲谋叔母子骚扰迫害,时间长达一年半之久。

但是,歹徒们哪里知道,苍天有眼,那些残酷迫害仲谋叔母子的恶魔们后来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的后来人生很惨……,从后来的结果看,真正应了仲谋叔的那些义正辞严、愤怒的天骂……,好似有神灵相助。正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3、风浪卷起的石沙和污泥,充分飞扬表演,从不同的方面伤害着不同的人。

离婚首先就是伤害着在家的妻子、儿女,其次也考验着自己的家族。外患不止,内忧不断,常言道:“家庭不和外人欺”。仲谋叔家的这场离婚风波,考验着每一个人,不仅是母子的感受问题,还有老人和家族的问题,如果‘奶门’能挺直腰说句公道话,也许不会是这样,至少风不会刮得这么猛、时间这么长。美国有尼克松总统的‘水门事件’,此后,‘xx门’成了坏事和不光彩的事的代称,因此,仲谋叔将他的这个所谓的‘家’蔑称为‘奶门’。仲谋叔说,对于这场灾难,‘奶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抱着置我二奶奶母子於死地的心肠,与歹徒们可谓不谋而合。有几件事,使仲谋叔难以忘却:‘奶门’视我二奶奶母子如仇敌,长年互不理睬,更不说话,称其母子为地邻剋架子,其实,到现在我仲谋叔也不理解什么是地邻剋架子。依我看,对一个小小的不懂事的孩子竟然如此对待实在是还不如‘地邻’。‘奶门’对仲谋叔母子还有更骇人听闻恶毒的咒骂:骂母子该“斩尽杀绝”!对此,我二奶奶回应道:“谋子(指我仲谋叔)他怎么着你了,也要斩尽杀绝!?……”就凭这,说‘奶门’丧尽天良并不为过。仲谋叔的二门外是一个共用的打麦场,‘奶门’打完麦场、收好他们的麦子之后,立刻将打麦场刨了,种上了玉米,不让我二奶奶使场,致使仲谋叔母子的麦子堆在场边上雨淋、生芽、霉烂。这件事情,我也亲眼看到,在我的脑海里也记忆犹新;当然,仲谋叔也不会忘记,有一回,家族的‘奶门’将我二奶奶摁倒在冰天雪地里毒打,我二奶奶被打的混身泥水,披头散发,这件事,我母亲知道后,次日,我母亲去看望我二奶奶,给以安慰,我也去了;仲谋叔的姥姥去世,我二奶奶奔丧回家,按礼仪向北屋叩头,家族的‘奶门’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此事在仲谋叔心中记忆深刻;一般常人对子孙的疼爱完全是彻底、无私、忘我地,会毫不犹豫的以生命保护子孙后代,这是人间常理,虎毒不食子吗,但‘奶门’的作为却没有丝毫体现,这种违背人类常规伦理的做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离婚”考验着每一个老人,像我仲谋叔的老人对待其子女“离婚”态度是少有的。我四老老爷离婚时,其父还在,只是躺在床上生闷气,虽然管不了,也阻挡不住,但至少没有以高兴地态度与歹徒们同流合污。我的一个亲戚,南下后留在南京,他家来与其夫人离婚时,其夫人只知道哭,被老人知道了,老人高声告诉儿子:“我们家里不兴这一套,你要离婚,就砸断你的狗腿”,随后,就安排家人把其夫人送到南京去了,组织上也没有把家属往回撵,所以就没有离婚,由此可见,凡是老人健在的,老人的态度和做法至关重要。当然,在57年的反右斗争中,有的人贴了大字报,说:“为什么你能带家属,我怎么不能啊?”,此大字报被他的女儿看到了,便偷着跑回了老家上学了,不给老人惹麻烦。哎!做人难,怎么做也是难啊!

当然,离婚的伤害方式也有别类,我遇到北乡的一个同事,性韩,他说:“父亲的离婚是他叔代办的离婚手续,导致了他的母亲一生都对他叔有仇恨,每逢过年过节,他的母亲总是对他叔大骂一顿,他叔也认为是管多了,不该管,即使挨骂,也强忍着……因为他叔认为确实是有过错,所以,他的叔对他家总是很照顾,以求得补偿”。我还有一个朋友,是东乡的,姓张,他的父亲与母亲离婚后,他的母亲把这个仇记在了参加革命的账上,认为不参加革命不就没有离婚这件事了吗?所以,他的母亲就骂他的叔叔和婶婶,为什么你们不去参加革命?你们凭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吃穿住行不发愁?……,他的叔婶也忍着,但我这个朋友对他的叔婶很好,尽力调解家里的矛盾。我还有一个同学,家住城东,姓亓,他外面的小娘比他父亲小24岁,是组织上做了说服工作才和他父亲结婚的,他的小娘说:“这种婚姻葬送了她的一生”,也是怨恨再三,就别说在家里的原配了。看来,离婚伤害的人太多了……,看后来的结果,还是我村东门上我叔处理的较好,他是否离婚不是很清楚,至少没有那么声张,他在外找了一个,他回家也和原配住在一起,虽然回家后也有些风雨,但我叔全然不顾,我叔在外的孩子,也常回家看望在家的母亲,在家的兄弟们也常去看望在外的母亲,不知别人看法如何,但我认为很不错。

4、“离婚”也考验着亲朋好友,特别是孩童时代的“姥姥”。

一提到姥姥,我仲谋叔感慨道:啊!千古不朽的姥姥!

在‘奶门’的眼里,仲谋叔不仅仅是个多余的人,更是一个必须在他们眼中消失的人,越快越好,所以,‘奶门’毫不掩饰的咒骂仲谋叔母子该“斩尽杀绝”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在这样的‘家’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所以,仲谋叔从40年出生开始,他就常年住在家境贫困的姥姥家。仲谋叔跟着姥姥在几个舅家轮流住。有一首凄凉委婉的儿歌唱道:“妗子妗子你别瞅,麦子开花俺就走;甕里还有一只藕,刳搽刳搽吃了俺就走。”仲谋叔对这首歌总是嘅叹不已,终生不忘。这是外孙住在姥姥家的一般概况,非常正常,而且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舅舅家的生活也非常艰难。吃一次白菜馅的饺子已经是了不起的了。仲谋叔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包了一次白菜馅的饺子,姥姥坐在仲谋叔身旁,把仲谋叔面前的碗里、桌面上都摆满了饺子,让仲谋叔吃够。可见姥姥的痛爱之心。

姥姥是仲谋叔的保护神,是仲谋叔的上帝,是仲谋叔生存下去的一片天。幼时的仲谋叔长的又瘦又小,体弱多病,经常生病发高烧,处于昏迷状态,有一次,在昏迷中,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被人用嚰推、用碾压,嘴里叫喊着:“您怎么用嚰推我呀,您怎么上碾压我呀……”,面前悬着一个鬼一样的老太婆的头,还用锥子扎他。……仲谋叔感觉自己又被埋在深深的黄土堆里,压得喘不过气来,天旋地转……。仲谋叔还重重地得过一次疟疾,病了很常时间,天天下午姥姥早早让他吃点饭,大热天好让他坐在太阳地里发‘皮寒’、打‘摆子’。……姥姥日夜守护着仲谋叔脆弱的生命。就这样,姥姥多次从死神手里把仲谋抢救回来。仲谋叔能活下来,这是姥姥创造的天大的奇迹。而这一切是在姥姥不当家、家境又极其贫困的情况下做的。仲谋叔对勤劳慈爱、一生受尽苦难的顽强的姥姥终生难忘,记忆犹新。顽强的仲谋叔每每想到在天堂的姥姥总不免悲伤流泪……,终生遗憾无法尽孝的仲谋叔借【南下后缩影】要我替他写下这么一点点文字,以怀念、祭奠仲谋叔的姥姥的在天之灵……,这是仲谋叔最大的愿望。

离婚看起来好像是两个人的事,其实不仅涉及到自家的老人,也涉及到亲戚朋友,特别是姥姥。在这个世界上,姥姥在仲谋叔心中的份量重於泰山,因为在那最困难的时候,是姥姥给了他温暖,给了他力量,给了他希望,但让他终生遗憾的是没有实现他的厚报。我的万象姑奶奶,小的时候,也是大多数在姥姥家过。我也不列外,许多日子也是在姥姥家度过。但我的姥姥没有支持我母亲去上海找我父亲,如果支持我母亲去上海,会是什么结局呢?谁也不知道,因为历史不会倒演。

5、“离婚”也考验着、锻炼着离婚者的后代。

“疾风劲草”,仲谋叔的命特“硬”,在如此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以百万分之一的生存机率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今仍感到是一个不可思义的人间奇跡。此乃天助也!天不灭谋!我们这些人,以独有的个性生存着,苦也好,累也好,穷也好,富也好,都走出了独具特色的人生路。

当然,在当时的情况下,离婚也考验着每一个南下干部,在调查中,听一个老干部介绍,在离婚运动中,绝大多数的南下干部都选择了离婚再婚的路子,但有的不同意离婚,这个老领导对我说:“我们村有一个姓李的,南下后,没回家,这个老领导和他的家属说,你还不去啊!你要不去可就离婚了,于是他的老婆就去了,就没离婚”;这个老领导还说:“当时也有的南下干部为了离婚,选择了回家务农的路子,结果回家后,被村里当做四类分子看待,被人们批判为逃兵、逃避革命,扫街、扫雪都让他参加,忍气吞声的生活着”。

6、离婚涌浪滚滚长波,糟糠之妻心犯嘀咕。

乔游和沟村经过了我大奶奶的离婚、二奶奶的离婚、我北邻大奶奶的离婚后……,使得乔游和沟村所谓的革命者的家人心情忐忑不安,下一个该轮到谁呢?树欲静,而风不止。终于,在49年的秋天,参元家我四老奶奶也离婚了,民兵们扛着枪,拿着刺刀,到了四老奶奶的家里撵,四老奶奶吓的抱着6个月的女儿(就是我的万象姑奶奶)跑到高粱地里藏了。到天黑回来的时候,民兵们还住在四老奶奶的炕上,个别的还光着身。四老奶奶无奈,只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哭。此情此景,其中有一个好心的民兵说:“走吧,人家还年轻哪,我们在这里这算是干什么啊!……”。还有一个民兵意见更尖锐,说:“撵撵就算了,过分了就没有人性了,快走吧!”。于是民兵们就走了。尽管民兵们走了,但那抢、那刺刀,又联想到先前我二奶奶离婚时的残酷手段,还是让我四老奶奶产生了恐惧,明天会怎么样呢?心里忐忑不安。所以,我四老奶奶对我四老老爷的离婚也是打心里仇恨。我四老奶奶的离婚,虽然没有像“离婚潮”刚来时那样猛烈,因为民兵们也有的看不惯了。这可能就是失道寡助吧!。但对我四老奶奶的心理撞击也是久久不能让我四老奶奶心里平静啊!。

7、离婚潮的尾声。

南下干部一个一个都离婚了。我父亲是个小“官”,那敢抢先?但也不是不想,我父亲回到上海分配到华东局工作后,此时的机关干部已经有不少的与家里的原妻离了婚,在外面另外结了婚。父亲虽然开始看不惯,听父亲的办公室主任说,开始父亲并不同意与母亲离婚,有的人给父亲介绍对象,还遭到父亲的反对。可父亲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啊,哪能经得住这种甜蜜的劲风常吹呢?。这种强劲的风不久也吹倒了的父亲。1949年,父亲调任卢湾区法院院长,时机和条件也都具备了。1950年春,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后来的妈妈,并一起到静安寺赶庙会,在会上,买了一个皮箱和一双汽车底皮鞋。离婚风不断的吹,父亲也不得不顺风而行。记得1950年初夏的一天,父亲也来了一封信,盖着法院的公章,是寄到村里的,内容是与母亲离婚。当时,村办公室与小学在一起,所以,朦朦胧胧的知道了父亲也与母亲离婚的事。害怕母亲一听到这个信就难过、伤心,更害怕母亲也像我二奶奶离婚时那样被向外撵或是挨打,所以,就在民兵送信以前,提前下课回了家。回家后,老是跟在母亲的身后,母亲走到那里,就跟到那里,母亲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怕母亲突然听到信后生气、想不开或产生打架。接到父亲的离婚信后,由民兵连长等人打着锣、敲着鼓,沿街叫说:“某某人离婚了”。当民兵们走到的家门口时,由于母亲在抗日战争时期是副妇女主任,做军鞋、抗战支前曾被评为模范,1950年的正月初一村里还刚刚在家大门上挂过光荣灯,所以,到家大门口时,只是在大门口叫了几句:“某某来信离婚了没有进家撵,这就祘给我母亲留面子了。当然也可能是民兵们认为过去做的过头了,改变了做法。也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流失,也没有那样的劲头了。由于当时就在我母亲身边,我发现我母亲咬着牙偷偷的流下了泪,生怕我看见。我安慰我母亲说:“你放心,我会听话的,我们会好过的”,我母亲没有理我。可能是我母亲提前有预料的缘故,也可能是怕我伤心,我母亲难过一会就镇静了。我暗暗地佩服我母亲的坚强、自制力。

    对于这种离婚的方式我有些不理解,怎么连面也不见,单方一封信就能离婚呢?我长大了以后,曾经问过父亲,父亲说:“那时实行的是供给制,没有工资,不准带家属,本想给母亲一封信,母亲接到信后就能来的,如果来了,也许就不向回撵了”。对于父亲的解答,我说:“那你不该用公信,也不该寄到村里,更不该盖公章啊?先用封个人信件不行吗?”。当然,母亲咽不下这口气去,接到离婚的信后,也已经粜了粮食,凑足了钱,确实准备要去的,想向父亲讨个说法,也问个明白,是否只有离婚这条路,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难道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吗?孩子怎么办?。但老娘一直哭,哭她的命苦,母亲感到外老爷死的早,老娘又没有人照顾,母亲还要照顾老娘呢,不照顾老娘怎么能行呢?所以,也只好认命了,于是就不去找父亲了。所以,父亲在1950年农历815日,在没有任何阻力和干扰的情况下,与后来的妈妈在西康路华东区公路局机关宿舍,借着过“八月十五”分的糖果和酒,穿着日常穿的旧中山装,两人的被子一并,用的还是1950年春父亲与后来的妈妈一起到静安寺赶庙会时买的那个皮箱和那双汽车底皮鞋,也就算结婚了,证婚人是陈恨,婚后,领导将后来的妈妈调到华东区公路局收发室工作

我们村的离婚潮太过分了,所以我们对当时的民兵就有了共同的孩童时具有的天性仇恨。这个仇恨,我们始终记在心里,在上中学的时候,每年暑假里我们都到高粱地里打秫秸叶,这时,我们总是对这些坏蛋骂一阵,我们称作“骂高粱地”。后来仲谋叔在高中时验上了空军,当了兵,回家探亲时,带着手枪回了家,想枪毙民兵连长,我说:“骂骂是可以的,打死就麻烦了。离婚及其村里某些人处理离婚的方法,对我们这一类人影响很大,不仅使我们感到了羞耻、侮辱,受到了别人的嘲笑,而且影响了我们一生的进步和成长,所以,在我们的一生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8、离婚干部少回家。

我父亲离婚后,很少再与家里来往,当然,往来也没啥说,因为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但也偶然来封信,或者是偶然还会良心发现,又想起来了些什么,表示一下父亲对孩子的关怀,信的内容一般是问我:“你娘还打你吗”?这可能是唯一的共同语言了吧,能有这么一点共同语言也已经是出格了。我母亲让我回信时,总是让我写上:“你不打孩子,但你也不管孩子”。显然,我母亲并不领情。本来在回信的时候,我母亲还想让我再写些什么,但我母亲又不愿意把自己的恩怨带给我,所以,嘴哆嗦了几下,就说:“其他的你随便写吧!”。我四老奶奶离婚后,四老老爷回家时,我四老奶奶正推着碾,看到我四老老爷从南边走来,抽出推碾把棍子就打,吓得我四老老爷没敢进家门,就到了村西头的一家人家暂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去了;我廉基老爷离婚后穿着黄大衣回家,刚进家门,我仲谋叔高声拼命的叫骂“黄皮”,拼命扔石头攻击!打的我二老爷也迅速离开了家。仲谋叔的仇恨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已经上初中了,其春节回家与‘奶门’团聚时,仲谋叔就在北屋的白墙上写上:你们渺小!我诅咒你们!……”,其仇恨心理由此可见一般。因为字写的太潦草,程海老爷看了后,笑着问:“你们吵吵是什么意思?吵吵什么啊?,原来是他把“渺小”看成“吵吵”了。仲谋叔认为:其“父”作为“奶门”主要人物之一,在同类情况的这帮子人中,他是如此高傲、如此高调、如此无情、如此恶劣的一个,是一个典型的冷血者,典型的缺德者,实在是不可原谅。一个人如果得到儿女的如此评价,实在是人生一大悲哀,是失败的、遭人厌恶的一生。仲谋叔从孩童时代直到现在对其的恶行一直深恶痛绝……,对母子的欠账他是根本无法偿还的。但是,仲谋叔说,其“父”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老年来的结果是衆叛亲离、晚景凄凉……。从中得到的教训是:不论是什么事、不论是任何人、不论何种情况下,都不能得意忘形、为所欲为,任何人都不能够、也不可能违背铁的自然法则……。离婚者的子女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同学间、同事间,本来就低人几等,更何况仲谋叔还遭了这么大灾难呢!仲谋叔从来就是以有这样的为耻,并不以“父”为“大官”为荣。可见,仲谋叔崇拜的是道德。在此类情况的人中,很少有人不受老子的连累,仲谋叔更甚。在仲谋叔的前进的道路上,其“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障碍物,一个拖累者、阻碍者,百分之百是一个最坏的负面的因素,在政治上给谋叔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这是仲谋叔的自白,如果不是仲谋叔自己说,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人间会有这样的“父亲”,真是不可思义。对于仲谋叔的自白,在孩童时代,我仅是道听途说的听到一些,或者是偶尔看到一些,也没有往心上放,因为那是孩子时代,难怪,我仲谋叔在他的“父”回家时就拼命地打啊!。估计我父亲也是害怕挨打吧,所以也就不敢回家了。其实,如果我父亲回家,我还真的不一定有我仲谋叔那样的勇气、那样的胆量呢!。当然,父亲不回家也可能有另一方面的因素,如家里已没有老人,已经忘记还有哥哥、妹妹……,从这个角度讲,不是“离婚”,是“离家”。父亲的“离婚”,在我似懂非懂的心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也有些不理解,心里想:“解放了,怎么会是这样呢”?所以离婚带来的仇恨和怨气也是有的,在我孩童时的心里也是萌生,也激起了我母亲让我上学的决心。而我姐姐采取的方法,就是从来不和他们来往,这可能就是女人的性格吧。当然,女人的做法也不一样,我北邻大老爷离婚后,我大奶奶的女儿迅速的在本村找了个对象,把我大奶奶养起来,我大奶奶也就认了,了此一生。对于胜利了就离婚之事,我一生未想通,也曾想上告过,想向老天爷讨个说法,这可能就是男人的性格吧!。枪林弹雨没有破坏的家庭,一家人相互保佑,一个政策确破坏了多少人的家庭?,使多少人的家庭妻离子散?。在我的多年走访中,听到有的南下干部说:“家里的老婆出来不适应外头的情况,拿不出门去,不离婚对在外面工作的人不公平”。如果这话是成立的,那么为什么孩子也不要呢?老人为什么也不管呢?自己的兄弟姊妹为什么也不管呢?这是“离婚”还是“离家”?;有的南下干部当受到良心的谴责时说:“因为我感到愧疚,所以我没有让老婆离家,这就叫“离婚不离家”吧。众人都知道,房子是老婆的,地也由老婆种,这种看法,似乎很大度,很宽厚,但其角度已经错了,这种南下干部不但不给老婆以安慰,还要把老婆当奴隶使唤,而且还是廉价的,哪一个老百姓都知道,房子和地是带不走的,这只能是孩子的,也是老人的生存之本,至于是否改嫁离家,这是在家原妻的自由,别人是管不着的。后来的事实证明,地全部归公了,房子有别人住了,有的甚至连宅基地也归公了。当然,在后来的日子里,当谈到这些问题时,我父亲也有时良心发现,流着泪,求着我今后不要再说了。我也答应,今后不再说了。可这总是“事实”啊!“事实”是不可能消失的,不管你提还是不提,“事实”总是存在的,正确的办法还是去面对它,弥补它,尽量的少留一些人间的遗憾。更严重的是不该用“扫地出门”的办法去处理,一个号称革命者的人,说什么“要解放全人类”,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解放不了,怎么能谈得上“要解放全人类”呢?这不纯粹是谎言吗?。在多年的调查中,我也发现有理智的南下干部,他们给家里的老婆来信说:“……我回不去了,你如果愿意来,就赶快来,你如果不来,就离婚……”,家里的老人看到信后,对儿媳说:“我们家里不兴离婚这一套,你赶快去,不要顾及我们,我们老了,不能跟你们一辈子……”,这样的家庭就处理圆满了,理智了,但这样的南下干部太少了,而且到晚年,还认为是窝囊了一辈子。

9、疾风镀劲草,大浪淘人生

疾风镀劲草,大浪淘人生。“离婚”风暴虽然是一场恶作剧,但它从另一个方面塑造了两代人。我四老奶奶锻炼的足智多谋,沉着老练,意志坚定,成了我母亲的“主身骨”,我母亲遇到解不开的事,就找我四老奶奶给解开;我二奶奶锻炼的心流血不痛,金口笑常开,说话度翩翩,出口戏成章,多么难过的事,让我二奶奶一说就成了笑料了,所以,我二奶奶就成了我母亲的“开心神”,每当我母亲难过时,就到我二奶奶那里去,听听我二奶奶的说法,我也很爱听,所以我也常去;我母亲锻炼的身强力壮、心直口快、天不怕、地不怕、敢打敢拼、认理不让人,被誉为“黄蝎子”,遇到坏事敢于昂头翘尾巴,遇到坏人敢于俯首施毒猛刺。这三个老人,同命相连,互相共勉,苦度人生。可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得到了孝子,得到了幸福的晚年。

三个老人都是高寿老人,我四老奶奶2002年入土为安,享年85岁;我二奶奶2008年离开人间,享年94岁;我母亲2009年进入烈士陵园等候,享年99岁,是目前我村享年最大的老人。值得庆幸的是,我母亲一生没有大病,20081012日(农历913日),突然摔了一跤,经检查,也未发现毛病,随后于农历916日从床上滚下来,就再不能起床了,后来,坐轮椅,再后来轮椅也不能坐了,打针输液,输球蛋白,直到输不进去……,无痛苦感,头脑清醒……,生病95天,于2009117日(农2008年腊月22日),满面慈祥的、带着笑容,合上了眼,众邻说:“你看,这个老娘子修的真好”。至此,作为子女孝心已尽,也总算心石落地。只有我北邻的大奶奶离婚后,由于身体不好,连病带气,不久就去世了。

作为经过“离婚”风暴潮洗礼的后代,也练出了勇敢、顽强、倔强、抗争、求生的精神。对于过去在风浪中的自我所为,感到满意,做了应该做的事,没有留下遗憾。对于过去的风浪扑打,他们也得到了应该得的东西,就像我仲谋叔说的那样:“没有过去,就没有动力,也就没有现在”。因此,我们很乐观、很愉快地回忆过去,“此系身前身后事,记作后人做奇传”。对于人生,我们拼命的抗争。仲谋叔於1954年以全县第九名的成绩考入了“L”县唯一的中学……1957年又顺利的考入了行署二中高中部……,为了独立生存,60年自愿报名验上了空军,入伍当兵,后转入陆军,69年入党,终生职业军人,多次受奖立功,2000年退休,付军级。我的仲荣叔最早考入了大学,是我村第一位大学生,毕业后成了海军,终为团级退休。我的万象姑奶奶,为了照顾我四老奶奶,没有离家,放弃了自己的最好前途,在“割兔子尾巴”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的时候,我万象姑奶奶就办起了工厂,是最早在村里办工厂的个体户,我四老奶奶去世后,我万象姑奶奶又到深圳闯天下,是村里的小有名气的富裕户……。一个决心,一条路,就是不能让人瞧不起。我后来也考入了大学,是我村的第二个大学生,立志终生做一个有成就的劳动者,我虽然“官”不大,但一生正气,刚正不阿;虽然“权”不大,但敢于办事,敢于成事;虽然工资不高,但眼睛向下,乐于出资助贫;虽然不是大富翁,但社会捐款比大“官”拿的还多;虽然孤身单影,但天不怕,地不怕,致富、争强、不求人;横下一条心,就是不能穷。母亲的性格在我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这可能就是遗传吧!。

10、奇遇使老子、儿子政治、经济两清白。

老子为儿子创造条件打天下,这是人间正道,这是人间常情,多少老子为儿子的成长付出代价,过去有之,今日更甚。儿子享受老子的赠予也是无可非议的,这是一种权利,特别是在还未成人的时候。但是“离婚”奇遇使我们树立了政治、经济独立于父亲的决心。我仲谋叔为了不花其父亲的钱,弃学当了兵。在1960年的时候,当时高中生极缺,大学招不够学生,录取到一所好的大学是很容易的事,对于具有天才的仲谋叔,更是不成问题。当然有的同学也不愿当兵,要争取上大学。凡是不愿意当兵的,在当兵查体时,有的同学看视力表时就装作看不清楚,所以第一关就被淘汰了,达到了不当兵的目的。仲谋叔愿意当兵,经过了体检关,终於,于19605月被招入空军,同年7月转入陆军,在部队上吃穿等都是供给制,而且每月还有8元钱的津贴,从此,再也不需要别人的“恩赐”了,走上了独立生存的道路。从606月开始,就与其已经没有什么经济上的关系了。仲谋叔还算了一笔账,其父亲一共供给了他四年上学,满打满算,其每月提供10元钱的生活费,四年也不过480元。其余所有的项目均由其母一手操办。1974年仲谋叔以书信的形式与他的“父亲”正式断绝了所谓的父子关系。在此信中他还了一:“鉴于‘奶门’认为有恩赐於他的怪论,他在书信中除了清算算不清、其也永远还不起的政治、精神的伤害账之外,还算了一笔经济小账:仲谋叔夫人从结婚到调离家乡期间,共有八年,以德报怨,全力照顾“奶门”。以每月最低10元钱的报酬计算,是其四年间供其上学的480元的二倍!其的那480元还不够他们一家人的擦屁股纸钱呢!”。对此,程祝老爷听了后,笑问:你为什么要拿擦屁股纸算账呢?,仲谋叔答曰:这个账渺小的好算啊!”。仲谋叔对其“父”的做法认为是太过分了。对于我而言,账目也是很清楚的,虽没有像我仲谋叔那样清算,但我的付出也远远的超过了获取,对我的政治负影响也是难以清算的。由于我成人了,混的还不错,父亲也认为是由于他们供给我上学后我才成人的,但我的经历恰恰相反,每到一个关键时刻,父亲总是不同意我上学,是母亲坚决让我上学,是老师或者组织、或同学想办法让我上学,在中学时期,父亲供我上学的钱是学校帮着要的,你说,我应该感谢谁呢?如果感谢父亲吧,可父亲给钱不是自愿的,是被迫的,反正在过去我一直是感谢我的老师,感谢组织。在初中二年级的时侯,我也想当兵,而且我也验上了兵,我们班一共验上了6个人,但学校的仲德老师以我是独子和我母亲不同意我去当兵为由,不让我去,为此,我还回家问了我母亲,问母亲为什么不同意我去当兵,我母亲说:“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啊”。后来我才知道,凡是学习升学有希望的,学校里都不支持去当兵。我万象姑奶奶也是因为“离婚”风暴,葬送了自己最美好的一生,自力更生,终生为农,没化父亲的一分钱。

11、儿女的最后心愿让母亲天堂风光。

南下干部闹离婚是个共性问题,到老的时候,如何“入土为安”也是个共性问题,有的是两个老婆,还有的是三个老婆,或更多,死后如何处理?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我四老奶奶死的最早,我向我的万象姑奶奶提出了我的观点:(1)、必须和四老老爷葬在一起,四老奶奶孤苦伶仃一生,在地下不能再孤苦伶仃,要在天堂里团聚;(2)、“离婚”是人为的,是人规定的,地底下没有,如果有,也要有个先后;(3)、老婆多不是坏事,老婆少是“官”小,自古以来,“官”越大,老婆越多,皇帝不是有72妃吗?不也是埋在一起吗?所以,四老奶奶和四老老爷就埋在一起了。我仲谋叔也很有气魄,他在自己工作的城市买了一片山,松柏茂盛,风景秀丽,为二奶奶建了墓地,让我二奶奶头枕宇龙山,脚登泰山(註:宇龙山正东并与其相邻有座山,亦名为泰山),背靠碧波荡漾的宇龙湖,看望着儿孙的发展,仲谋叔及其夫人百年之后也会在二奶奶身边继续尽孝。我的打算是:不管父亲那边如何办,我在攀隆山公墓买了三个墓,立上碑,墓内建上飞机和火箭(当然是纸做的),让上海的父母来往方便,来去自由,让父亲和两个母亲在天堂里是一个和睦的一家人,也互相照顾,做个伴,不能再孤苦伶仃,我也算是了了心愿。起初,我也想包一片山,在山上建一个祠堂,但因不好协调,没有办成。在多年的走访中,有的南下干部死后,认为既不能冷落外面的老伴,也不能亏待在家的原配,将骨灰一分为二,一半在外,一半回家,这个观点我不赞同,人是一个完整的人,怎么能分成两半呢?况且,凡是这么处理的,也搞得到处是矛盾。当然,也有其他的处理方案。如在走访中,我遇到东乡的一个姓尚的,他说,他父亲离婚后,他从来不和父亲来往,更不认在外的妈妈。看来他父亲的离婚给他带来的灾难也是难以忘却。他父亲老年来,思念在家的儿子,让他去看望,他也坚决不去,到他父亲死时,他也没去。但这种处理方案,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感到不是太合人情,家里也有些不顺,常言道:“要想不迷信,家里无不顺”,也有的说:“待要不信神,家里无病人”。在这种家境下,他又想到了对父亲和在外妈妈的态度和处理方法是否正确,在算命先生的指点下,他又在家乡的山上办了个大坟墓,通过请“神主”的办法把在外的父母都请了回来,合墓埋葬,以求得家中老少平安。至于后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他又说:“这样做,至少在心理上不给后人留下遗憾,也是个自我安慰,在祖宗的排位上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在家谱上也没有欠缺,过年过节请家堂时也显得心里得劲”。

为了母亲的后事,我足足活动了20多年,消除了四邻的所有矛盾,解除了亲戚的所有障碍,终于迎来了天时、地利、人和,我母亲也很会选时机,就是在这个最有利的时机,我母亲含笑合上了眼。办丧事的那天,我同姓家族的老祖来了……;所有同姓的人家都来人了……;村里的领导都来了……;镇上也送了花圈……;老娘门口来了一大帮……;我原工作单位里的10多个单位,一个不落的送了花圈,来人吊唁……;我有影响的单位和人也送了花圈和吊唁……;我外甥在俄罗斯的一个企业也发来了唁电……;兰州的外甥、深圳的外甥女都赶来了……;“24拜”在本市只有两个人会,也有一个来了……;穿白衣的队伍排了一里多路。其阵势之大,在村里前所未有,在镇上前所未有,在机关上前所未有。吹鼓手叫苦要求加钱,因为一天不断的吹,太累了;安排的饭店吃的一空如洗,因为人太多了,当然也是因为饭店太小了,幸亏有知己的亲戚照应。整个程序就像一出戏,路唁打头高悬,镇和单位花圈排前,国外唁电贴于挽联……。本来我还要请戏班子唱上三天有关“孝子、孝妻、长寿”方面的戏,但由于日夜照顾母亲,在母亲咽气的前10天我就住院了,所以,不但没办成,就是连送老人走,也是我夫人和孩子们办理的,没有让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我母亲对我的爱护吧!怕把我累坏了。路唁是我自己写的,我写了三天,哭了三天,怎么也忘不了母亲的恩爱,忘不了母亲受的苦难。说实话,母亲真的会选时机,按后来的亲戚关系看,如果再活一年半,还真的组织不了这样的规模。

路唁的内容是:

沉痛悼念我的母亲

泣忆我的母亲,1911年生于一个极其贫困的家庭里,自幼丧父,饱受风霜,养成了一个独立、顽强、勤奋、抗争求生存的性格。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社会主义建设几大时期,无不紧跟时代的先进步阀。抗日战争时期积极支持我父亲参加革命,携持子女逃避敌人的追捕和关闭;解放战争时期曾任农村妇救会长,带领群众积极支前,曾冒敌机的轰炸救亲友;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曾被评为劳动模范;文化大革命时期曾为我父亲的“解放”积极取证;在家庭中先后送走了我的祖父母和伯父母,一人承担了家中的一切,披星戴月,日夜操劳。母亲的性格刚强、光明正大、不屈不挠的精神,时刻影响着儿女们,儿女们将永远继承,母亲的精神将永垂不朽。   儿子:

                    女儿:

铭旌

呜呼祖母   时代争上   磊落为人   俭朴育养 

大阃范       刘老太君外祖母   之铭旌

与邻和睦   尊老瞻仰   携子苦度   逢世成长

晚年归仙   深感悲伤   祖母高风   代代流芳

                               外甥:

                   

为了等待上海的父母,与上海的父母一起入土为安,母亲的骨灰盒暂存烈士陵园,存期三年。但由于烈士陵园因有人投资2000万改建陵园堂,我们就考虑迁移,所以,在20109月,我们就在攀隆山公墓买好了墓地,与20111023日(农历927)上午9时至11时将我母亲的入土为安。这一天,老天爷也很配合,天空阴沉沉的,在烈士陵园祭恭的时候,刚搬起母亲的骨灰盒,天就下雨了,这是母亲在这里住了两年零九个月又二十七天,结合了许多好朋友,临走恋恋不舍,掉下了眼泪,也可能是那些好朋友用热泪送行。出了烈士陵园大门,天就不下了,而且天空亮白。我们开车,很快到达蟠龙山公墓,顺利的办好了手续,将墓清扫干净,开始入葬,当封棺时,老天爷安排的礼炮开始响起,封棺完毕,礼炮响完,足有十分钟,你说,要不是老天爷安排,哪里会这么巧合呢?就是你故意安排,也很难如此准时开始,又如此准时结束啊!。事情全部办完了,天又下起雨来了,我们冒着小雨赶回了家,这小雨可能就是母亲入土为安高兴的泪吧!当然,也夹杂着我因回忆而引起的辛酸泪。不管怎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12、我村的“土改” 、“复查”。

在过去阶级斗争的年代里,阶级成分是很重要的,是辨别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的界线,对人的影响很大。可能是从建国前开始的吧,也可能是和离婚风暴一起进行的吧,来势凶猛。开始是在农村里划“阶级成分”、搞“土改”,再后来就是搞“复查”、“斗争地主”。划“阶级成分”就是给每家、每户、每人定“成分出身”,分为贫农、中农、富农、地主,后来在中农中还分上中农和下中农。“搞土改”就是发动贫、下中农进行“斗地主”,“打倒地主,分地主的土地和房屋”,“复查地主的财产”,把地主的地和房子以及部分财产分给贫农,如我家对门的几家贫农,就把北邻的几家地主的宅子分了,分的时候好不热闹啊,东西摆了一街,这些东西,包括了地主的生活用品,对地主实行的是“扫地出门”,不仅把他们的衣物拿到街上由贫农会主持分给贫农,就是连他们的住房、宅基也要分给贫农;也有的东西是富农或富裕中农献出的,也一块分给贫农。当时的土改工作队认为,对那些已经破落的地富,即便是参加革命的富裕户,也不能轻易放过,要追查到前两辈子,不能轻易便宜了他们,所以,搞的很凶猛,过头的事是难免的。所以,我村几户被评为地主的,均受到了打击,有的贫农分到了他们的地、房子、家具。常言道:“几家欢乐,几家愁……”。在另一个天地里,打锣、敲鼓、扭秧歌,形成鲜明的对照。我仲谋叔家的大老爷、二老爷虽然都是直接进入中央机关的大“官”,此时的家也已败落,也已经划成了中农,但也难免在劫。我的仲谋叔很有讽刺意味的说:‘奶门’虽有“大官”两员,但都无济于事,村里的“贫穷者”对此并不在乎,更不买帐,没有把‘奶门’当棵“葱”。在“复查中对‘奶门’一点面子也不给,十分蔑视地、毫不留情地对‘奶门’也实行了扫地出门,财产被一扫而光,挖地三尺,掘坑锁门,赶出家门……,然而,‘奶门’却始终一直是原来的中农成份,这是铁定的事实……真可谓“八年抗战,不如三天村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仲谋叔因‘奶门’受到了“复查”而毫无道理的受到了牵连,即便是我二奶奶与‘奶门’已经没任何关系,且是一贫如洗,贫穷者也不忘捎带着我二奶奶的最好的嫁妆——衣架、高橱、箱子、桌椅……,还有衣物、生活用品等,真是一扫而光……。有点同情心的人说:“乡里乡亲的可也真好意思”,但也因同情而受到了批判。当然,也有的分到东西的贫农说:“白天我们分到了,晚上我们又偷着送回去了”,应该说,这是一种感情现象,富人究竟不是坏人,感情、面子、今后为人还是有人会考虑的。后来,仲谋叔当兵了,‘奶们’说这是沾了‘奶门’的光,这算是沾的哪门的啊?。这只是小事,无关大局,更严重的是政治上对仲谋叔造成了严重的不应该有的影响……。按理讲,离婚后‘奶门’的一切应与仲谋叔一家没有任何关系,各走各的路。但是,‘奶门’受到扫地出门的“待遇”,使仲谋叔的家庭成份问题变的非常复杂,长期被怀疑是地富成份。这还了得!在那唯成份论的年代里,这意味着什么啊?是永世不得翻身啊!那还谈得上入党!这比登天还难啊!入党便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此事严重地、毫无理由地,阻碍、拖累了仲谋叔的入党问题,真是难以理解。仲谋叔本来应该在1962入党,就因‘奶门’被‘复查’和其‘父’的离婚事件,党组织认为家庭背景太复杂、有疑点,而被搁浅。直到1969年才被接收为中共党员。这哪里是沾“光”啊?,与这样的家庭牵扯上,这真是天大的灾难!……,实在是冤枉透顶!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摆脱政治上的困境,仲谋叔於1962年把他这个家庭的所有的老底向党组织作了彻底详细的说明、澄清,并写成详细的文字材料上报上一级党组织。上一级党组织经过反复调查后确认:仲谋叔向党组织所作的说明、澄清是真实可靠的。这样,才从组织上理清、确认了仲谋叔与这个家庭确实没有关系。这样,仲谋叔不但在经济上、而且在政治上,才断然独立于这个所谓的‘家庭’之外。“我就是我!”。这是多么艰难、多么惊险、多么蹂躏人的经历啊。这真是人间悲剧。

13、我家中农的来历。

“阶级成分”的划分,是那个阶级斗争时代的主要标志,是以靠谁、团结谁、打倒谁的重要分水岭,从土改时开始划,直到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结束,从农村到城市,所有的人都被定上各种不同的“阶级成分”。全国所有的人,都有一个身份标签:“阶级成分”,对每个人而言,简称“出身”。上学、入团、入党、当兵、参加工作,都要先填写表,而表中其中最主要的、也是必填的一栏,就是“出身”,这一栏或多或少的对人都有一定的影响,有时候还会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再往后,不仅升学、出国、职务晋升、毕业分配、提拔重用、工作安排等诸多方面,“家庭出身”都成为“重要指标”,在“文革”中,则达到了极限。定个好“成分”既然如此重要,那自然谁也想去争取了。父亲曾经对我说,我们家的成分是贫农,所以父亲在外填表时一直填贫农。但是,我却一直填中农。为什么呢?原因是这样的:就是在村里定“阶级成分”的时侯,我二老爷是农救会长,有些政策早知道,划“阶级成分”,是按一家人的人均土地多少划分的。我母亲非常过日子,这时,我家里有四块地:一块在家东,长有80米,宽有10米,土质较好;一块在东北岭,长有60米,宽有20米,粘钢瓣子土质;一块在北洼子,长有40米,宽有15米,土质较好;一块在西岭顶上,长有40米,宽有20米。有这么多的地了,已经种不过来了,又没有劳力,受苦受累的。可只要有机会,母亲还是买地。就是在划阶级成分的时候,我母亲又用一布袋高粱买了我二老爷二亩多地,这块地是在西石桥南侧,靠近小河,土质好,有水浇条件。我母亲买地的目的是想,地这么便宜,买了地,地多了打的粮食肯定就多,可以过上好日子。而我二老爷卖地的目的是为了地少了可以化成贫农,当贫农就是领导阶级,是党的依靠对象。但有的贫农也不这么认识,东门上我的登基大老爷就说:“俺贫了这么多年了,俺可不能再贫了”。可能我母亲也是想不能“再贫了”,所以就买地了。由于地多了,所以,在定“阶级成分”时,由于我家的地多,我们便划成了中农,还差一点划成了富裕中农。据说,我大爷家就划成了富裕中农,但我大爷不是因买地,而是因为就只有我大爷和大娘家的我二姐两个人,此时大娘已经去世,大娘家的我大姐姐也已经出嫁,大娘家的一个儿子也已因病去世,一家人的地算在了二个人的头上,自然人均土地就多了,所以也就划成富裕中农了。“搞土改”搞完了,这时,我母亲买了一根牛腿,即四户合起来买了一头牛,合伙耕地,也买了一些农具,如犁啊、推车、耩子什么的,我母亲不管别人如何想,就是拼命的争取过上好日子,要像个中农的样子,不能让人家瞧不起,这样也能供我上学,所以,追求富裕,在我母亲看来,并不认为是丑事、坏事,恰恰相反,是母亲自己追求的目标、努力的方向,虽没有大道理讲,但好过与难过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14、穷富在于斗志和健康。

我的仲谋叔说:“根据我村的情况,到头来,穷人还是穷,富人还是富,也不知道这是个啥道理”。经过“土改分田地”、“复查分财产”,“分了地富的房子”,把地主、富农打入冷宫,让他们扫大街,抬不起头来。可是从后来的结果看,凡是“分了地富的房子”的,日子都不好过,家庭不但穷,而且人缘也不旺。我家门前有三家贫农,都是分的地主的房子,有一家本来还有点本事,并且还比较有名,但很早就死的没人了;另一家尽管分了地主的房子,但还是很穷,借了村西李家200斤麦子取上了媳妇,三年还不上,李家在一个下雨天,把他拖到大街上,把头跺在泥里,狠狠地打了一屯,李家就不再要账了,他的儿子虽会泥瓦工,也有时能发点财,但不断生大病、出大事,也半死不活的,不兴旺,直至偏瘫,后来自己因烧火做饭,引起了火灾,而被烧死,死的实在残忍,不知道是人为还是天意、还是神灵;还有一家男人早逝,生活艰难。当然,被斗得恨的地主也遭到致命的打击。然而,像我们这一类人是很幸运的,我们以斗志顽强而活了下来,我们的家庭很不错,我们得到了好的身板,好的身心,平安和幸福的家,以及应该得到的东西。实践证明:有志气、有一个好的身体、有吃苦的精神,就有财富。而好的身体取决于好的心态,一个好的心态,就会笑对任何的、恶劣的环境和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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